趣读丨唐诗三百首,真的不是全国土产种草机吗?
前些天文字君在微博上看到一个热搜:
#被古诗安利过的东西#
这个话题的力量在于,还没点进去
文字君已经开始饿了
谁小时候上课学古诗
不是在口水中度过的呀
别人能背《孔雀东南飞》《春江花月夜》
而你,可能只记住了河豚荔枝桂花酒
月饼鸡豚烤牛肉……
/东坡诗不会背,东坡肉还是爱吃的/
可这么多年过去
别人硬背的《琵琶行》也许忘得差不多了
而你从小馋到大的美食
依然嵌在诗句里,睡在脑海中
直到某一天,终于吃到了传说中的美味
瞬间唤醒记忆,口若悬河
突然发现自己也是个文化人——
你不是没学会
只是把知识存在了小脑袋的保险柜里
还不小心把钥匙丢了
吃,才是你找寻了多年的钥匙呀
/《饮食男女》/
你第一次被古诗词馋到是什么时候?
文字君被种草的第一首
是辛弃疾的《清平乐·村居》:
学过后的文字君
真的跑去街上买了莲蓬回来剥——
毕竟在辛弃疾的故乡,取材很容易
夏天推自行车卖莲蓬的老爷爷还是不少的
/ 钛媒体/
回家兴冲冲剥开一颗莲子,往嘴里一塞
哇,苦死了,呸呸呸——
怀着对古人是不是有异食癖的误解
文字君第一次拔草失败,时年7岁
直到后来
文字君的小伙伴带回了武汉莲子分享
莲肉的清甜与莲心的微苦
平衡又融合得恰到好处
形成一种莲子独特的清香
跟小时候吃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
又翻书才发现,辛弃疾写这首词的时候
还在江西上饶赋闲呢,也就是说
他提到的其实是南方莲子
/剥去绿色表皮,直接吃! 图虫创意/
虽然经过了一点波折
但拔草还是成功的!辛幼安诚不欺我!
这一次,助长了文字君拿诗集当菜谱的嚣张气焰
从此开始挑战古诗里各路神奇安利
比如三年级,学了范仲淹的《江上渔者》:
鲈鱼到底要多好吃
才值得渔民拼死去捕获?没多久
文字君在青岛吃到了清蒸鲈鱼
瞬间鲜美到呆住,可就不知道怎么形容
/ 漳州圈/
直到后来,看到苏州人范成大的一句诗
相当精准:
雪、松、酥、腻,用来形容鲈鱼肉质
再好没有,可后半句让人有点不服气:
你们包邮区人民也太自信了吧!
凭什么说河鱼一定比我们北方海鱼好吃!
结果,文字君的脸被一个男人打肿了
/《银魂》/
这一掌,来自大宋食神苏东坡的胖手
有鸭有蒌蒿有芦芽,写尽包邮区美味
可最馋人的反而是“欲上“而不出现的河豚——
文字君还在想,一个带毒还有刺的胖胖鱼
能有多好吃?尤其后来在北京
吃到了某连锁品牌的红烧河豚
更是彻底灰心了:就这?
/ 图虫创意/
直到某一天,文字君撞了大运:
镇江文字妹收到了家里的投喂
一份烧好后冷冻的红烧河豚
编辑部现场开吃——
一口下去,文字君空白的脑袋除了“好吃”
只剩下一个念头:
以后,苏轼就是我心目中的美食界李佳琦!
/《历史那些事》/
然而,文字君挨过最大的暴击,还是《红楼梦》
第三十八回,宝玉和小姐妹们吃蟹赏菊
刚在咏菊对诗中输给了黛玉
兴冲冲写了一首螃蟹咏
无比嚣张地说“谁还敢作”:
随后遭到了黛玉的无情打击:
“这样的诗,要一百首也有”——
灵魂小吃货宝玉,全诗除了
对螃蟹色、香、味专一无二的热情赞颂
还真是啥也没有啊
/黛玉:哼/
而文字君对宝玉“泼醋擂姜兴欲狂”的灵魂馋相
也有点疑惑:至于嘛?
毕竟,文字君是吃海蟹长大的
而曹雪芹吃得起螃蟹的年少时光
大概是在南京吃河蟹——河蟹那么小
肥也肥得有限,有那么好?
后来,文字君终于偶得大闸蟹两只
学着宝玉“泼醋擂姜”一吃:啊咧?
世界上还有这种食物
蘸醋和不蘸醋完全是两种味道?
海蟹蘸醋,经常蟹是蟹味
醋是醋味,大闸蟹一配镇江香醋
醋的醇香和蟹的鲜浓
竟然组成了一种新味道——
不行,宝玉笔给我!我来写!
/ 魔都探索队/
不过,拔草也不全是成功的
古人的饮食条件和审美
跟今天多少有点差距,所以暴力拔草
有可能失足陷入历史的夹缝里
主编就曾经遭遇过一次
自从西晋张翰想念鲈鱼莼羹
辞官归乡成了佳话
后世无数诗人吃下了安利
疯狂接力,继续给后人种草莼菜:
/ 《味道中国》/
白居易刚写“犹有鲈鱼莼菜兴
来春或拟往江东”,好基友元稹就做了评测
“莼菜银丝嫩,鲈鱼雪片肥”
陆游兴冲冲念叨着“今年菰菜尝新晚
正与鲈鱼一并来”,许桢也盼着“橙蟹分甘
莼鲈专美,露酒霜柑”……
一人一句诗
加起来就是一万个拔草的理由
于是主编买了一罐莼菜罐头打开
舀起一口,准备攀登千古文人的味觉之巅——
哎?软软的,滑滑的,没有什么味道……
怎么有点像……鼻涕?
/▲莼菜羹 教素食/
不对!一定是罐头失去了莼菜的本味
古人吃的新鲜莼菜才是正宗,罐头
只是对鲜味的拙劣模仿罢了!
于是,当主编终于有机会吃上新鲜莼菜时
又收获了一次新鲜水灵的失望
“还是……像鼻涕啊……”
后来我们想了想
根据各位安利莼菜的大佬或贬谪
或流放、或罢官的生平
只能做出一个解释:
大家未必真爱莼菜
只是借着“我为莼菜辞了职”的故事
表达一下遭遇职场毒打后
不想上班的心情
/ 故宫博物院/
由此可见,舌尖上的诗与远方
诗不会骗你,但远方可能会——
毕竟初次接触从没吃过
也没见过的远方食物
好吃还是难吃,总有五五开的几率
不过,绕开这一点
很快又在古诗拔草里,发现了新的乐趣
一次文字君读到了一首诗,写得格外馋人:
一看诗名:《馒头》
作者是南宋江西人岳珂,岳飞的孙子——
大概因为爷爷是河南人
对面食的记忆刻进了DNA
才写得如此感情充沛
带着这份诗里的感觉
再买个热馒头掰开
最好夹上一块冒油的红烧肉
啃个馒头也瞬间有了仙风古意
/ 许昌美食攻略/
读完苏轼的《寒具诗》
赶紧去买一包馓子:
掰下一条,当零食一般细细嚼着
油炸面与芝麻的浓重香气
蕴于金缕一丝,更懂了“缠臂金”的意思——
以前老拿煎饼一卷就啃
还真有点辜负这份反差萌
/ 陈爱狗/
再看看白居易逛街,看到胡麻饼时的馋相:
胡麻饼样学京都,面脆油香新出炉
寄与饥馋杨大使,尝看得似辅兴无
有人说,今天在形制上最接近唐代胡麻饼的
是馕——这一下
顿时觉得楼下卖馕的兰州汤饼
啊不,兰州拉面小店也诗意起来
/《风味人间》/
此时,诗中的美好已经无分远近
原来,身边那些平凡的食物
也可以因一句诗活色生香
从此,文字君不再仅仅对着诗篇
眼馋远方从未见过的美食
有了诗意,餐桌上任何味道
都可以展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
让你从日常里,再次发现它
哪怕,你已经吃过它三千次
本来嘛,当我们为一首古诗垂涎时
也并非是闻到了、尝到了什么
而是在纵横八万里、上下五千年的距离之外
被文字鲜活的诱惑打动了——
此刻,最伟大的
其实不是食物,而是诗本身
/ 《妖猫传》/
或五言或七言的长短词句
以透出纸背的美味
宣示了自己作为中文精华的宝贵
同时,也传达出了只有汉字才能表达的意蕴:
那些创造美味、赏识美味
描摹美味的中国人,才是最伟大的呀!